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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編造勤少年造古物 信傳聞皇帝賜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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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玄幻一般的江辰江熙文活到了五十四歲,留下了承安侯的爵位闔然而逝。後世子孫綿延不絕,雖然沒有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人物,但是史書上有詳細記錄的還有幾個,直至楚朝末年天下大亂,江辰的後人便不知所蹤了。

很好很好,不知所蹤了才好下手嘛。

要想讓淑嬪冒充江辰的後人非常簡單,仔細研究了江辰的生平之後,江源決定造一部兵書來證明身份。史書上記載江辰生前寫了一本叫做《將書》的兵書,可惜這本兵書隨著楚末的戰亂已經被焚毀,失傳了幾百年了,也就是說整個天下都沒一個見過此兵書的人,還不是江源想寫成什麽樣就能寫成什麽樣。你說不是,那你拿出正版的來啊!

作為一個當過兵又喜歡歷史的人,要讓他一字不漏地背兵書有點強人所難,可要是將他記得住的許多兵書的一些部分片段合而為一造出一本兵書來卻是不難。

江辰生於秦朝以後,那麽秦以前的兵書就不能用了,秦以後的兵書除去火器之類的不合當時情況的部分,其餘的有一個算一個能記起來多少就寫多少,不連貫就當殘卷。孫子兵法還不全呢,不服你拿出全本的呀。

生編硬造的過程並不費時,楚朝那時候還使用竹簡呢,一本書也就沒幾個字,兩天過後就被他憋出來了。這本匯聚了各家之言的兵書絕對是跨時代的存在,他就不信有了這麽個東西還騙不過幾個古人。

為了做個旁證,江源買了不少東西在家裏面一個人弄。

幾張紙,雖是依著前朝古法做的,也花不了幾個錢。裁剪成小頁,磨了塊前朝的古墨以燕朝盛行的隸書筆體將那兵書小心抄好。待墨跡幹了之後,再行做舊。靖朝也有做假古書古畫的,但水平太差,只知道染黃不知道註意細節,總能漏出破綻來,哪有整本書都是一個顏色的?那不是看了就穿幫?也不知道弄出些濃淡色差來。調出顏色來,將冊頁三四張一沓放在桌案上,用排筆蘸著顏料順著紙紋來回刷。每一頁不能一樣,刷顏料也要有變化。另取了些油撒在還是潤的紙上,這樣風幹之後就能造出蟲子侵蝕的效果。這還不算完,風幹之後裝訂成冊,切口、書角、封面、裝訂線都要一一處理,這之後一本前朝的手抄本兵書就算做好了。

弄了些竹簡,這些可是真的前朝的古物,只是依照特殊的方法將上面的字改了而已,這年頭別說沒有放射性同位素來斷代,就是有都得說這東西是真的。弄出一副殘簡的樣貌,斷斷續續的樣子,保證不露出破綻才收了起來。

最麻煩的就是楚朝的鼎。用陶範鑄造江源可沒那個本事,所以他選的是失蠟法。

取一塊黃蠟,一比一做出銅鼎的模型來。蠟質柔軟,可以隨意雕刻,照著楚朝貴族用鼎的式樣刻出模型,改無可改之後再在外面澆上泥水,層層加厚後到一定程度之後便形成了一個外部的泥範。將這個泥範加熱一段時間,蠟遇熱便會融化,順著先前準備的小孔流出,而泥做的殼子卻不會,這樣一個中空的泥範就完成了。將調配好的銅汁註入其中,待銅汁冷卻凝結之後打破泥土就可以取出那個銅鼎來。

打磨之後便是要做舊。銅器因為來路不同銹色也是不同的,分幹坑、水坑和傳世,既然做的是老祖宗的鼎自然也就要傳世。江源命清漣買了各種東西,又是水銀又是明礬,差點沒被當成要開爐煉丹。一通做舊,又蒸又煮,細細造出包漿來,這樣才算完工。若只是做銅鏡便簡單了,可若是做鼎裏面說道可不少,若不是江源上一世玩古玩的時候認識了一個造假高手,還真弄不出這麽一個銅鼎來。

一切事務江源都沒讓別人插手,清漣雖然買了東西,可他也不知道買這些是做什麽的,待到全部完成,江源將所有物件都放在一個盒子裏拿去給了司徒晟。司徒晟一聽計劃斷沒有不許的,只要串通了江大舅江巖,這事情便成了!

卻說這一日,兵部郎中杜如之去尋時任刑部郎中的江巖下棋,這兩人三不五時就約在一起下棋,再平常不過。

邊下邊聊,杜如之笑著說道:“今天下棋,咱們得有點彩頭才好。”

“什麽彩頭?”江巖不在意地問道:“杜兄你也看到了,前些日子我兒娶親,彩禮都得三殿下幫襯才算看得下去,現而今我是一貧如洗,怕是拿不出什麽好彩頭來。”

杜如之也知道好友家中的情況,按說他家也該算是皇親國戚了,偏因為江淑嬪不受聖寵,司徒晟司徒月華備受冷落,江巖當年雖被舉為刑部員外郎,十幾年總共就升了一級做了郎中,比之普通人都不如,何況是與皇親相比?

“我也不難為你,我就想看看你書房裏面那口箱子裏到底裝了什麽。”杜如之笑道。這江巖書房裏不合時宜地放了口箱子,誰想看都不讓看,說是父母留下的東西。杜如之對這事感興趣不是一天兩天了,便想以此事做彩頭。

“那你若輸了卻輸給我什麽彩頭?”江巖問道。

杜如之掏出一個玉扳指放在桌上,“你不是早就看中了我這玩意,你若勝了,這東西便歸你了。”

兩人你來我往,互相下套,再挖陷阱,一步棋都要沈吟許久,一盤棋足足下了三個時辰才下完,最後兩邊竟然子數相同成了和棋。這時候的圍棋先手後手沒什麽差別,不講目數,而是數子,子數一樣就是和棋,這誰也沒辦法。杜如之非得耍賴要看箱子,江巖看了眼那枚玉扳指,躊躇很久才松了口,取出鑰匙打開鎖頭將那箱子打開。

杜如之探頭一看,那箱子中放著一本古書,一個銅鼎,和一些殘破的竹簡。他探手取了那古書出來隨手翻看,本是不以為意,誰知這一看便入了迷。“使智,使勇,使貪,使愚。故智者樂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貪者邀趨其利,愚者不計其死……”他喃喃讀出,手都在顫,“好書,好書啊!”

他猛一回頭,差點沒把江巖嚇到。杜如之一把就拉住了江巖肩上的衣服連聲問道:“江兄,這書怎麽來的?誰寫的?叫什麽名字?”

江巖支支吾吾地說道:“這書是父母留下的,說是祖上從那箱子裏的竹簡上謄抄傳下來的。我只知道是先祖寫的,叫什麽名字來著……好似是叫將……將……將什麽來著?”

杜如之連忙去看那箱子裏面的竹簡,只見那竹簡之上寫的全是小篆,他也不認得。再看那鼎,紋飾細密,蟠虺紋饕餮紋匯聚其上,鼎還有蓋子,上面三只窩牛居於其上,憨態可掬之像頗有古意,一看就是前朝的古物。

“你家寫書的那位先祖的名諱你可知道?”杜如之連忙問道。

“這確是記不清了……”江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杜兄也知道,我年幼之時家中就糟了蝗災,父母帶著我兄妹三人一路逃荒來到京城。為了減少負擔,家中器物一概沒取,除了金銀細軟就帶了這麽幾件東西。母親路上病逝,父親千難萬險帶著我等到得京城。偏剛一到便遇上打劫,我父為了保這幾件東西便顧不上孩子了,讓我那小妹被歹人擄走,到如今也不知流落何方。父親一氣之下便患了重病,只三五日便去了,只留下我與大妹二人相依為命。父母亡故之時我才七歲,哪裏知道那許多事,便是這幾件東西也不過留個念想罷了。又過了幾年我出了痘,本想當了那鼎換錢,大妹死活不讓,言道是先祖遺物,為了它已失了小妹,怎能丟了它,這才偏要自賣自身入了宮去。”

江巖長嘆口氣,“我將這幾件東西放在書房不過是為了睹物思人。為了它們我小妹被擄,父親亡故,大妹賣身,竟將我那至親盡數奪去,縱使現在我已為人父母也難以忘懷那骨肉離散之痛!棄之不舍,留之何用啊!”

見江巖這般,杜如之也不敢問了,放下東西告辭而去。不過過了兩日他帶了位中年書生又來拜訪江巖,直接言道求看那幾件古物。江巖面色不佳,倒也沒有阻攔,默默開了箱子任由那書生取出殘簡和古書來看。

那書生一一對照竹簡和書上的文字,直到最後指著竹簡上的兩個字驚呼:“《將書》,此書竟是《將書》!”

書生轉身看向江巖,“江大人真的一點也記不起先祖名諱了嗎?”

江巖沈思了一陣,“某年幼時也曾隨父母拜祭過祖先,可那靈位之上盡是上古大篆,我是一個也認不得。”他抽出張紙來,在上面連畫帶描,勾出幾個半畫半字的圖形來,“我只記得這些,筆畫對不對也不知。先父曾經說過,我家祖上為了避殺身之禍才隱居於成都山野,唯恐仇人尋來,未及冠的子孫都不知先祖名諱,只是拜祭靈位罷了。”

“上古大篆,這便對了,楚時都是這般書寫靈位的。”楚朝的官方文字是小篆,不過靈位都是以楚國當初的大篆來寫的,那文人細細觀看幾個字,只辨別“江”“公”“文”這三個,餘下那個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來,不過寫了《將書》的還能有誰,必是江辰江熙文!

取出那個寶鼎,無論材質形制紋路包漿銹色具可證明是楚朝貴族所用,正和江熙文列侯的身份。仔細分辨鼎底部有一行銘文,用得是古篆,他分辨許久才認了出來,大致的意思是乙子年天子出巡是賞賜給隨行的承安侯辰的,那不是江辰又能有誰?!

這三件寶物之中,年歲最近的便是那本手抄的兵書,想來是江家後人看到竹簡殘破,怕出現遺失才抄錄下來留以保存的,可就算如此那本書也至少是燕朝的東西了。看來著江巖江大人真是江辰公承安侯的後人!

不出幾日,京城裏的小道消息就開始流通了。那天去江府的書生乃是京城有名的金石古玩行家,此人最喜飲酒,而且是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嘴的標志性人物,三兩下便讓人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江家乃是江辰江熙文後人的事傳得滿大街都知道了,那本失傳已久的《將書》更是引領了八卦界的潮流。消息傳到這種地步,皇帝當然也就知道了,他也沒召見江巖,而是喚來杜如之問話。

杜如之那日看過《將書》以後就沈迷其中,聽得今上問話,立刻將事情經過細細道來,還等兵書絕不可能偽造,就是想造假誰又能有本事寫出這樣的兵書來?難道那江家竟然真是承背出一段書裏的內容。皇帝也是讀過一些兵書戰策的,一聽書上所言果然覺得字字珠璣,這安侯這位萬戶侯子孫,累世冠纓之後?

皇上心裏其實已經相信此事了,越想就越像。比如說什麽江淑嬪和江巖都擅弈棋啊,什麽江淑嬪談吐舉止不似平民出身啊……最後得出的結論便是朕果然慧眼識人,能夠透過表象的迷惑看到事物的本質,嗯,朕早就覺得那江淑嬪來歷不凡,絕對不是宮女出身那麽簡單,現如今怎麽樣,果然被朕猜對了!嗯嗯嗯,朕還真是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啊,哈哈哈哈!

皇上下旨,命江巖抄錄《將書》獻上。翻看了“江辰”所作的兵書,皇上覺得很是滿意,高興之餘便是一個字——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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